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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有高大身軀和有力臂膀的農機業強人王金富陷入了人生的谷底。由于遭遇市場滑坡且長期微利經營,他于三年前創辦的農業機械制造廠商奇瑞重工股份有限公司被股東掛牌出售。這是王創立的第二家農機制造公司,此前他用5年時間打造了一家名叫福田雷沃的廠商并創造了從零到百億的驚人業績。但當他試圖用相似模式再造一家同樣成功的公司之際,股東們失去了耐心。
??王的公司的確處于危險境地。中國農機市場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這已不是什么令人驚奇的事,上半年數據顯示該行業出現近十年來的首次負增長。奇瑞重工未能幸免,其半年利潤大幅萎縮,凈利潤率僅為0.7%。但即便是市場走俏的年份,像該公司這樣的中國本土農機制造商也可能顆粒無收。它們擁擠在產品鏈的低端,同質低價拼殺,其產品單位重量的產值尚不足汽車行業的一半。全球農機業巨頭美國迪爾公司(John Deere)一年的銷售額是所有中國農機公司的總和。但事實上,中國公司每年制造的拖拉機和收割機的數量卻大的驚人,排在全球首位。
農業機械在中國的現狀頗具諷刺意味。在這片41萬平方公里(這與瑞典的國土面積相當)的農業種植土地上,大功率的拖拉機和高性能的收獲機械絕大多數是外資公司提供的,而且深受農民歡迎。它們包括迪爾、凱斯紐荷蘭(CNH)、愛科(AGCO)、久保田(Kubota)和洋馬(Yanmar)。過去的十年中,這些公司成功取得了這片市場上的大部分利潤,即使它們的銷量很小,大約只占總數的二十分之一。其余的拖拉機或是使用皮帶傳動系統,或是由小型發動機提供動力,農民必須親自操作,就像“人在后面走的”剪草機。這些產品大多由數以千計的本土制造商提供,去年的生產數量超過200萬臺。
??令人沮喪的是不見起色的技術缺憾。大功率發動機制造和電氣控制系統遲遲難以突破,導致中國農業機械制造商缺乏核心的零部件制造技術,長期依賴進口和模仿。這直接拉低了產品的附加值和利潤率,更不用說如何建立品牌影響力。銷量巨大的收獲機械亦如此,而包括烘干機械、園林機械等其他農機具甚至留有市場空白。世界第三大拖拉機制造商愛科集團(Agco)的首席執行官馬丁·里尚哈根(Martin Richenhagen)此前告訴《環球企業家》,未來15年,中國無疑將需要更多尺寸更大、馬力更強的拖拉機及其它農用機械,以此提高較低的農業生產效率,養活日益增加的人口。咨詢機構艾格農業高級分析師王曉悅對《環球企業家》說:“很遺憾,未來一段時間里外資農機巨頭仍將主導中國市場。”
?與他持相同觀點的人不在少數。中國農機工業協會近期的一份報告指出,中國目前能夠生產的多數農機產品的主要技術性能、產品可靠性以及產品結構,相當一部分只達到國際同類產品20世紀70年代水平,在智能控制技術的應用方面差距更為明顯。中國農業機械工業協會名譽會長高元恩告訴《環球企業家》,世界先進的聯合收割機都已成為一個信息中樞,能夠自動實現故障反饋并進行調整。而數年前參觀迪爾位于美國伊利諾依州莫林市的龐大研發中心的經歷,讓他感到憂心忡忡。他說,至今中國尚無企業能夠把主要精力放在研究之上,例如究竟該如何真正實現收割機的多功能。
??它們(農機民族品牌)的特長是營銷和干掉對手。在過去十年間,中國農業機械市場規模發生了數倍的急速膨脹。里尚哈根承認,這樣的事情在世界任何地方都未曾發生過。據他估計,中國目前每年農機銷售額已經超過500億美元。他說,這讓人既興奮又緊張。這種緊張感源自已持續數年的營銷亂戰。由于需求的急速拉升,短短幾年間,中國的農機制造商和經銷商數目與日俱增。中國農機流通業****上市公司吉峰農機董事長王新明曾透露,以微耕機為例,僅川渝地區,就有300余家生產商,經銷渠道同樣人滿為患。而這些區域相比于糧食基地東北更是相形見絀。低于成本銷售成為一些妄圖搶占市場份額的小型廠商**主要的競爭手段。王金富的奇瑞重工亦有同樣的煩惱。去年盛夏,王不得不每天三次收集來自遍布全國的銷售人員的市場反饋。因為當時其用戶的手機里每天都能收到奇瑞重工產品出現故障的消息,他對《環球企業家》說,這肯定是競爭對手發起的攻擊。
?追逐短期利益的賭徒心態導致了這一切。在此前的很長一段時間里,中國大量的農機制造商全然不顧農業正在變得精細化以及國外同行都在做些什么。隨著世界三大拖拉機制造商已經完成在中國的本地化布局,一個新的趨勢是那些農業機械設備細分領域的制造商正在加速進入中國。它們(農機外資品牌)看中的是中國本土制造商尚無能力和精力去關注的巨大商機,例如專業收獲棉花和采摘葡萄的機械,用于釀酒的葡萄莊園和高爾夫球場在中國方興未艾。??
這并非問題的所有癥結。中國農機市場是一個非自由競爭的斗獸場。中國政府自2004年起推出一項農機購置補貼的政策用以提高農業的機械化程度,并逐漸加大補貼力度。2013年,這一補貼的規模已經超過200億元。政策迅速催生了如今這個龐大的市場。在過去的數年中,農機產能一度難以滿足需求,這直接導致大量小規模、低質量的廠商進入并存活至今。然而一旦需求出現波動,它們僅能依靠價格戰求生。更重要的是,補貼直接影響的是農機的流通領域,這讓產品能否順利進入政府選定的補貼名單成為制造商**重要的事情。制造商負擔著沉重的灰色成本的同時,也為地方官員提供了尋租空間。此前被中紀委查處的黑龍江省農委前農機處處長李國軍一案已經揭開冰山一角。如此導致的另一個負面影響是,非自由競爭的市場環境難以吸引資本的關注,這又將農機行業推入企業規模小、研發投入不足、產品不具競爭力的無聊循環當中。反觀體系相似的工程機械行業,在并無補貼扶持的環境下已經誕生出有望比肩該領域巨頭卡特彼勒的中國公司,例如三一重工、中聯重科和徐工集團,它們在世界的影響力正在提升。
一年前,王金富在即將建成的公司新大樓前,向《環球企業家》描繪過他的夢想。王是公認的工作狂,當時已是夜里10點,但他照舊去車間巡視一圈。他手扶一臺新下線的龐大拖拉機車說,“機會還是有的,中國目前農業機械化率剛剛達到60%。”王的終極目標是在西方企業的本土市場上挫敗對手。這需要在關鍵零部件、信息智能技術、節約型創新方面付出持續的努力。顯然,他面前的路還很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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